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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闲堂养眼录:张潜若先生书法

luyued 发布于 2011-06-02 12:10   浏览 N 次  

   张潜若先生书法

  近年因工作关系,我一直致力搜集郡中先贤著作。囿于囊中羞涩,只好是重文本不重版本。版本偏于收藏,非资金雄厚不足以为之;文本则偏重利用,影印重印复印皆可,虽须一定资金投入,尚可勉力而为。所以立下规矩,买书时专选有用的,舍弃贵重的,绕开轰动的(所谓畅销书)。于是,北京燕山出版社出版的《张国淦文集》一二三四编,理所当然地进入了我的必购书目。

  

  张国淦,字潜若(乾若),一字仲嘉,号石公,湖北蒲圻(今赤壁市)城关人。1876年7月7日(光绪二年闰五月十六日)生。官历北洋政府国务院秘书长、教育总长、农商总长、司法总长等要职。上世纪五十年代初,受董必武副主席之邀,由范文澜所长聘为近代史研究所特约研究员,又被推荐为全国政协委员。他既是一位尽心国事、廉洁刚直,并能通权达变,善于排难解纷的政治家;又是一位博学卓识、著述等身、崇尚民族气节的知名学者(杜春和语)。拜读其书,想见其为人、为学、为政,印象难忘,启迪深邃。

  张潜若先生幼年随父侨居安徽,曾游学豫燕。清光绪二十八年(1902)与弟国溶一同中举,又二年考取内阁中书。光绪三十一年(1905)清政府设考察政治馆(后改名“宪政编查馆”),当时他的座师宝熙主持馆务,招他入馆担任馆员。这一时期,他所写的关于辽、吉两省政务的文章,已在《沪报》刊出,论述黑龙江兴革的稿子,则改用“上书”的形式,直接寄给黑龙江将军程德全,得到程的赞赏,由此而入程德全幕府。

  张先生来到黑龙江,正值东三省实行新政,改将军为巡抚,正式设立行省,急需人才。程德全便委派其为抚院秘书官,帮办对外交涉事宜,并出任黑龙江通志局总纂。然而不到两个月,宪政编查馆就奏调潜若先生回京任该馆统计局员,程德全坚决不放。嗣后,宪政编查馆几次奏调他回京,均因程德全、周树模等力奏清廷,而留下继续任职。嗣后,他共在黑龙江供职三年,先任调查局总办,周树模任巡抚后又任其为财政局会办、交涉局总办。他协助将军、巡抚管理机要事件、襄办各项要政,深为得力。不但办事有根底,练达边情,通晓新政,而且还心细才长,深明计学(统计学),于江省财政尤为熟悉,所有调查情况,统计数据,“条理极详”,精密无误。

  1911年6月,潜若先生结束了黑龙江将军、巡抚幕中为官生涯,被奏调回京任内阁统计局副局长。武昌首义后,南北议和,袁世凯以唐绍仪为总代表,并从各省在京官员挑选一人为各省代表,他被选为湖北代表。袁世凯攫取大总统职务不久,因看中他的才智和能力,力荐他任国务院秘书长,从此在北洋政府中枢历任要职,为调和袁世凯与黎元洪、袁世凯和段祺瑞的矛盾,对于弥合军阀、官僚之间的矛盾,起到了息事宁人的作用。同时,他在政以贿成、各树奥援的年代里,以一文士周旋于军阀之间,独能洁身自好,从不附和任何派系,持身以不阿为本,处事以国事、大局为重。比如他献策反对袁氏称帝之谋,定计打破张勋复辟之梦,坚拒段氏卖国丧权之举,不为威胁利诱所屈,足为国人称道。

  

  潜若先生从政,跟他早年即留心方志学有关。方志学一门,兼历史、地理二科之责,是经世致用之学问基础。张先生对研究历史地理发生兴趣,是在早年就读芜湖中江书院时开始的。当时,桐庐袁爽秋在书院开历史地理,即引发了他研究地方志的兴趣。清末,鉴于内忧外患的形势,为“劝学兴贤”,光绪三十四年(公元1908年),学部要求各组编修乡土志,作为学生的教科书,张国淦的《芜湖乡土志》即成书于此时。此书分设历史、人文、地理三大目,另设建置、实业、宗教、商务等十一门。这是他涉足方志的开始。

  在黑龙江期间,虽然迁调频仍,兼职较多,公务繁忙,他仍能挤出时间,潜心著述,积极为筹备和参加江省建设事业进行研究考察,提供服务。首先,他将平时所收集的资料“竭月馀之力,分别部居,叙其大概”,编纂成黑龙江的第一部通志《黑龙江志略》。该书分为地理、人种、官制、谘议局、地方自治、财政、军政、外交、教育、巡警、实业、交通、边务、宗教14卷。该书 “只载事实,不羼论议”,略于沿革而今世独详,突出财政、实业等内容,体现了“经世致用”的思想。

  对于方志编纂,张先生主张应据“地域区划不同,则编制之义例亦异,郡县志以详尽为主,而省志、一统志以简略为尚,然无论何志,皆当以事实为主”。并主张,修志应当有因有创,所谓因,即沿旧志之善,从诸志之长;所谓创,就是增旧志之缺,补旧志之漏,续旧志之无,改旧志之讹。他的学术主张,在《芜湖乡土志》、《黑龙江志略》等著作中得到了体现。

  在京期间,他留心搜罗地方志书。据他估算,全国所存地方志书在一万二千种左右,他过目其中的九千种。那时,北京琉璃厂来薰阁书铺每收到一部地方志,就往张府送,张氏见好就买下。前前后后收集地方志书近百箱之多。

  1926年底,张先生离开政坛,潜心治学,一头扎在方志学研究中,每天读书著述经常在十几小时以上。他曾请座师宝熙颜其书房曰“无倦斋”,又命其书斋为“惜秒书屋”,并作《惜秒书屋记》:

  大禹惜寸阴,陶潜惜分阴。我也何人,今也何世?一日千里,犹不可追;秒阴虽眇,稍纵即逝。上之不为圣贤,下之即同流俗,岌岌乎敢自暇逸乎哉!因牓曰“惜秒书屋”,以自警云。

  他的主要学术研究,除编著《历代石经考》考以外,主要是中国古方志的收集与研究。他致力于方志学凡四十年,勤恒是守,分秒必争,艰辛倍尝。他考订了全国地方志近万种,从秦汉方志到明清方志,积成稿本三百万字,被时人誉为与清末大史地学家杨守敬所著之《历代舆地图》为“泰华并峙”。其中,从秦汉至宋元的方志考订稿约七十万字,已先行出版,书名《中国古代方志考》。大宗的明清方志考完稿后,张先生交给他后来的助手朱士嘉。“文革”中有一批造反者到朱士嘉处抄走了这部书稿,从此杳无踪影。后来经过彻底查找,方弄清书稿抄走后堆在武汉一所存放抄家物资的房子里,房屋漏水,历年滴漏,书稿完全被水浸成一堆纸浆。“文革”中处理抄家物资时,发现此状,只好用卡车把浸烂的文稿运到造纸厂倒入纸浆池内做造纸原料。张老患有严重的哮喘病,特别畏寒,所以房间从暮秋生炉,一直到初夏还不熄,房内还终年燃着一种曼陀萝花干粉末,借以缓解气喘,才能伏案阅读志书、写定考评。这部二三百万字的全国志书考,老人就是在这样艰困的条件下完成的,刻苦之状,难以言表。一部学者用毕生心血写成的书稿,就此化为乌有。文化大革命之大革文化命,由此可见一端。

  潜若先生有一句名言:救世先从做人起。抗战时期,平津沦陷,张国淦怕在京被敌伪强行利用,迁入天津英租界,但也难以摆脱纠缠。由于屡拒敌伪拉拢,已引起敌人怀疑,为防不测,遂于1941年春再迁上海法租界以避。但到此不久,就有温宗尧、梁弘志、陈公博、周佛海诸逆找上门来,许以高官厚禄,引诱他加入伪政权。此时,身处敌伪包围之中,更兼穷困潦倒,他只得靠变卖自己珍爱的古籍维持生活,朝夕感愤,痛不欲生。他在《有感》诗中写道:

  所欠惟一死,偷生六八年;

  终朝蒙重雾,何日见青天!

  虽生活困顿,处境艰难,他仍然心无旁骛、笔耕不辍,更没有屈服于日伪的利诱威逼。他自谓:“我不做文天祥、史可法,便当做顾炎武、黄宗羲。”铮铮风骨,真所谓富贵不淫,威武不屈,令人心生敬意。在北平时,老先生听说日人在上海邀唐绍仪组织汉奸政权,时在北平的吴佩孚准备合作,他急赴北平向吴陈述利害,吴意犹不舍,张老正色问吴:“你素以关、岳自命,岳武穆是否站在金人方面,以枪杆向南?”吴始赧然,拍案说:“此时誓不参加!”并告其左右,以后拒见日本人。吴佩孚一生本无甚可取之处,独保全晚节一事为人称道,全得力于张老正言相劝。

  

  

  张潜若先生的书法,以前没有见过。据王振中《忆溥儒先生》(载《中华文史资料文库》)一文称,七七事变前,张国淦及其弟张海若、与傅增湘、周肇祥、郭则澐、俞陛云、溥儒、溥忻、陈云诰、徐鼐霖共十人,互约轮流作东,举行聚餐雅会,每周一次。席间上下古今、琴棋书画,无所不谈。有时饭后兴至,挥笔题诗作画,至夜深始散。

  原来老先生还参加过这样的聚会。从存世的作品看,张老学的是唐孙过庭的《书谱》。上面这幅字,文字出自《书谱》,书法也可以看作是临摹《书谱》的:

  (评者又云)子敬之不及逸少,犹逸少之不及钟张。意者以为,评得其纲纪而未详其始卒也。

  对比孙氏原作,张老先生的字飘逸婀娜自是不如,劲健刚直则或有过之。他本无意作书家,“一生刻苦,志在不朽”,故用功不在书法,独于方志学苦心孤诣,晚年则专事民初政事的研究,提供北洋政府的第一手资料,计有《北洋从政实录》、《辛亥革命史料》等。

  1959年1月,张老在北京病逝。病重弥留之际,“犹念念不忘他未完成的著述”(中科院历史三所所撰悼词)。他与顾颉刚先生是志同道合的好友,1934年,顾先生创办《禹贡》半月刊,次年建立禹贡学会,并编辑《禹贡》半月刊,致力我国历史地理的研究和人才培养。当时禹贡学会没有办公用房,作为禹贡学会的同人、董事,张老把自己在北京西四牌楼北首大红罗厂的旧有房舍,及小红罗厂三间新建房舍捐献给禹贡学会使用,还从自己《中国方志考》的积稿中抽出两篇在《禹贡》半月刊上发表,给予热情支持。张老病逝后,周恩来、郭沫若都献了挽词,老友顾颉刚、石荣暲等献了挽联。顾颉刚先生的挽联是:

  享八旬外高龄,综述目睹亲闻,献近代史宝贵资料,馀绪未完,撒手人间犹有恨;

  成数百卷伟著,一意广搜博采,开方志学研修门径,遗文不朽,他年朋侣定长珍。

  2010-08-2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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